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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醫生從業多年, 見過很多病人案例，其中不乏學習壓力大的學生，性格好壞都有。但像月銀這種一上來就裝神弄鬼的學生, 李醫生還是第一次見。
他在短暫驚訝後，沒有選擇大聲訓斥少女, 反而為拉近關系主動詢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李醫生拿起筆，笑著問道：“你是月銀同學？我是李醫生。”
他驚訝詢問道：“你看見我的脖子上有人？”李醫生說到這心中還有些別扭，強忍住回頭看向自己脖頸的方向。
月銀點點頭：“嗯。”少女雙手插兜，抿了抿唇, 上下點頭, 一副認真模樣。
李醫生看見她這種態度, 心中只覺好笑。現在的年輕人，為了請假裝中二, 真是什麽話都能講出來。
他故意問道：“你說我脖子上有鬼, 你看見後不害怕嗎？”
月銀略微沈吟，解釋道：“是惡念, 不是鬼。不過你這麽說也沒錯。”畢竟惡念是一切邪惡的化身，人們口中的妖魔鬼怪具象化。
至於李醫生詢問她為什麽不害怕的問題，月銀隨意道：“我當然不會怕惡念了，他們怕我才對。”
如此自信狂妄的中二發言, 李醫生看向月銀，合理懷疑對方最近是動漫小說看多了。
李醫生靠在椅子上，手裏拿著記錄筆, 忍俊不禁道：“為什麽鬼要害怕你？”
月銀懶得再次糾正纏著他的是惡念不是鬼了。她無聊地拿出游戲機，說：“因為我是千面之月。”
她想了想, 從書包中掏出一張傳單分給李醫生，語氣誠懇地說：“如果你有興趣, 完全可以了解一下我們的天父和救主，偉大的千面之月海德拉哦！”
李醫生：……
學生在學校中公然向老師宣傳封建迷信，這當然不合理。但鑒於月銀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況，李醫生還是明智地沒有喝斥對方。
他咽下五味雜陳的指責勸說，默默接過那張傳單。只見紙張上面畫著一輪銀月，旁邊環繞著眾多奇怪的生物慶祝。
那些扭曲的線條像觸手又像是眼睛，似磅礴宇宙。而在紙張最中央，則寫著一段話：
——“你想成為世界的主宰嗎？”
——“你想實現願望，榮獲永生的力量嗎？”
——“你想擁有無數財富嗎？”
“現在加入成為女神信徒，只要998入會費，即□□獲大祭司職位哦！”
月銀不遺餘力地推廣自己的月亮教，李醫生拿著傳單，心情十分覆雜。
他決定待會兒跟月銀的班主任好好談一談，隨後默默收起傳單，重覆確認說：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你是千面之月女神，邀請我加入成為你的信徒？”
月銀默默點頭，隨後點開手機遞給心理醫生，鄭重道：“這是我的收款碼，998，打了錢後你就是我的信徒咯！”
李醫師抽抽嘴角：……
她到底是來真的還是假的？這年頭騙錢的都那麽不走心了嗎？
李醫生懷疑人生時，月銀掃了眼游戲機，發現自己操縱的角色小人快在礦洞被怪物史萊姆打死了！！
她當即拿起游戲機操縱角色，奮勇殺敵，完全顧不上一臉懵逼的李醫生。
如果是平時，有個人忽然說相信月銀要當她的信徒，月銀肯定會本來還想激動地握住李醫生的手好好聊聊，至少也要畫個餅暢想成為自己教徒後的美好人生。
畢竟對方是她在地球找收到的第二名信徒，蘇裏納的島民和惡念不同，那是深潛者血脈傳承。
所以如果換個時間，月銀對待李醫生應該會認真些，至少比現在認真。
但現在她很忙，游戲機的角色跳不上蘑菇，差點被怪物史萊姆啃死，月銀急得上竄下頭恨不得沖到游戲機裏跟怪物搏鬥！
於是李醫生只能看見，月銀在瀟灑拿出那張傳單後，就繼續忙著打游戲，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看來這一屆的學生真的很囂張，也病得不輕啊。……
李醫生在心中嘆氣，在記錄上寫下診斷結論，建議班主任讓月銀去醫院好好看看，或者讓她家父母打一頓。
他合上本子，咳嗽一聲最後問道：“你說自己的千面之月，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嗎？”
李醫生實在是個脾氣不錯的老師和醫生，如果是普通老師在被學生冒犯，用恐嚇的方式詛咒威脅，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。
但李醫生還秉持著自己身為醫生的職業道德，最後確認詢問月銀，也是給對方最後的機會。
月銀擡眉掃了他一眼，忽然奇怪道：“你知道你肩膀上的人皮影子是誰嗎？”
李醫生先是茫然，便聽見月銀說：“它在叫你的名字哦，李長生。”
李醫生的笑容僵在臉上，血色瞬間褪去。他看了眼自己桌上的名片，上面清楚地寫著‘李長周’三個字。
李醫生迅速擡頭，不敢置信看向月銀：“你叫我什麽？你認識我？”
他小時出過意外，曾經改過名，十幾年前的事情，就連他身邊的同學朋友都不知道他還有個曾用名，月銀是從哪裏知道！
月銀卻搖搖頭，說：“我說過，不是我叫你，是它。”
李醫生指尖發緊，猶如天靈感被劈了一記。
他神情變化如此明顯，月銀斜眼看他：“你也猜到了吧？”
游戲機中的主角受傷太重，抵擋不住前仆後繼的怪物史萊姆，終於倒在血泊中。
月銀看著屏幕中顯示的死亡，拿起桌上的一顆橘子，剝瓣塞進嘴中。
橘肉在嘴中炸開汁水，少女嗓音含糊道：“活下來很幸運哦。”
“要繼續加油。”
……
半個小時後，下課的班主任拿著教案，走到學校心理咨詢室門口。
他朝屋內走去，一邊喊道：“老李，老李你現在在不？”
就在這時，門內忽然一陣響動，似乎是資料書本砸落的聲音。
班主任嚇了一跳，正準備進屋，李醫生焦頭爛額地沖了出來，滿頭大汗。
“老李？李醫生？”班主任蹙眉，跟了上去。
李醫生仿佛是看見了全世界最恐怖的事，眼神驚恐，害怕到說不出來話。
班主任急忙追問道：“老李，我剛下課，來問問你我們班那個叫月銀的女同學情況咋樣？還好嗎？”
李醫生臉色發白，呼出一口氣：“她很好，但我不太好。”
班主任神情茫然：“啥玩意兒？”
李醫生表情懷疑人生，一言難盡：“她……她好像是真的千面之月。”
班主任眼睛瞪了起來：……？？
他目瞪口呆，滿腦子問號。
李醫生似是又想到什麽，慌張告別：“老黃我今天有事，下次再聯系……”說完他便匆匆離開。
班主任站在咨詢室外，註視著老朋友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，神情不敢置信。
什麽意思？
他請心理醫生幫忙開解月銀，結果月銀沒好，醫生瘋了？！！
另一頭，李醫生。
“西省某礦洞發生坍塌，目前傷亡人數38人……”
車載箱播放著新聞和詭異童謠bgm，李醫生握著方向盤，神情恍惚，臉色慘白地註視汽車前方。
二十三年前，他還是留守兒童。
村子落後偏遠，家長為了生計在外打工，逢年過節才會回家。村裏的小孩大多都是留守兒童，他們上山下河，過家家抓青蛙捉迷藏。
對，捉迷藏。
村子裏有個很大的洞穴，來歷不明眾說紛紜，有人說是以前的防空洞，有人說是幾百年前就有的天然石洞。
石洞前是生銹的鐵欄桿，貼著禁止入內的封條早已風化掉落。
開始大家很害怕，後來玩多了就成了孩子們的游樂園。
直到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捉迷藏。
進去時七個小孩，回來卻只有他一位。而他被找到後，一直昏昏沈沈睡不醒，直到兩年後才能開口說出話。
而他開口說得第一句話便是：“她跟我回來了。”
其他丟了孩子的家長都回來了，所有人都瘋了一樣追問他發生什麽，他卻說不出來話，見到人就害怕地叫。
後來他父母擔心其他家長報覆，也因為這件事意識到孩子比錢重要，一家人都搬出村。
至此，這件事結束了。
真的結束了嗎？
李醫生握住方向盤，鼓起勇氣擡頭看向後視鏡，試圖看到點什麽。
什麽都沒有。
再剛回家的那幾年裏，他總是覺得自己身邊有人。
每每想到這件事，他便不寒而栗。可他每一次告訴父母，大家都覺得他在撒謊，沒有人相信他的話。
家人最初很擔心，從鄉下找來所謂的神婆，然後對方在一頓亂蹦跳後，告訴他們小孩子是被嚇著了，現在已經沒事了。
可他分明還是覺得不對勁。
後來隨著時間變化，李醫生也相信了父母和科學的說辭，相信自己是精神緊張出現幻覺，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，他大學選擇了醫學專業，畢業後更是從事心理學工作。
慢慢的，他也快要忘記那股令人發寒的感覺。
誰也沒想到，在一個普通的今天。
他被一個陌生少女簡簡單單的兩句話，重新拉回最驚慌失措的記憶。
李醫生駕駛著汽車回到家裏，當晚一直在做噩夢。
他以第三人的視角，站在空中看見幾個小孩子在一個洞穴裏來回跑躲。
直到他們看見洞裏有奇異的光，發現洞上面還有個洞。幾個膽子大年紀大的小夥伴先興沖沖地爬了進去，留兩個年紀最小的在外面。
最後他們等的有點無聊和害怕了，於是一個穿著紅皮鞋的小女孩提議她看看上面發生了什麽。
小女生的名字她快忘了，只知道她是幾年前同自己一同進洞的玩伴之一。
一個人太矮了，踩著另一個人肩膀剛剛好。
……
經過今天一場驚嚇，李醫生想起多年前的往事，他本以為自己會失眠，可奇怪的是他一到家便感覺極度疲憊。
或許是精神處於高壓之下，他甚至都沒洗漱，脫掉外套便倒頭上床睡著了。
在他疲憊闔上眼皮前，他隱約看見頭頂的一片陰影籠罩下來。但他實在太累了，根本無心也沒有力氣去想那是什麽。
夢裏他重新回到了曾經生長的村子，他和同伴們蹦蹦跳跳去防空洞捉迷藏。
“李長生，我鞋子可是我爸爸寄回來給我的新鞋子。你可要千萬站穩了，別把我摔啦！”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對他嘀嘀咕咕，盯著自己腳下的小紅鞋，戀戀不舍強調道。
李長生盯著小紅的鞋子，老實地說：“沒問題。”
小小的身軀蹲下，幹凈的小紅鞋小心翼翼踩上肩膀，承載著同伴的重量。
李長生費勁地直起身，趴在墻壁上讓同伴窺探情況。
“好了嗎？”他撐起同伴，急忙問道，“看見什麽了嗎？”
小女孩的聲音清脆，在洞裏傳出很遠：“哎呀別急，你還差點，再墊墊腳呀……”
李長生只好再努努力踮腳，好把朋友送得更高：“看見了嗎？現在呢？”
“再高點、再高點。”或許是因為防空洞太大了吧，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空靈，仿佛是從頭頂傳來般。
李長生嘀咕道：“再高還得多高啊。”
他又努力往上踮腳，這次應當是夠了，小女孩也沒說話要求他再墊高腳了。
同伴久久沒有回答，李長生又問道：“小紅，你到底看見什麽了呀？”
他撐了半天，雙腿都累得在顫抖了。偌大的防空洞只剩下自己和小紅，對方一直不說話，他滿頭大汗看著顫顫巍巍的腳，心中嘀咕道還要多久啊。
頭頂滴答滴答滴下粘稠的液體，李醫生懵懵懂懂擡起頭，卻只能看見那雙小紅鞋，以及那詭異的黑色影子，正在吞嚼的血肉。
夢裏恍恍惚惚，他只能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呢喃。
“他們丟在裏面了。”
“李長生，你把我們帶進去，你得把我們帶出來。”
渾渾噩噩一晚上，李醫生沒有睡好，眼眶滿是紅血絲。
夢裏一直在被人追，影子人的形象模糊不定，但那種刺骨的恐懼感卻貫穿他的靈魂。
好不容易熬到早上，他從床上疲憊起身，去洗漱間洗臉，擡頭一看鏡子，兩眼瞬間睜大。
他看見自己肩膀上，站著兩只腳。
李醫生兩只眼睛瞪大，絲毫不敢動，身體不自覺顫抖，嘴唇都在顫抖。他把嘴閉得很緊。
……
另一邊。
月銀回到教室，剛坐下屁股，班主任就走進來：“月銀，出來一趟。”
於是月銀還沒坐穩，就一臉懵逼地被班主任提拉走了。
班主任坐在辦公室，一臉糾結，說：“月銀你今天跟李醫生今天呆在一起，你感覺他有什麽異常嗎？”
月銀背著書包，略微思索後說：“還好吧。”除了那只站在李醫生的肩膀上的惡念，對方其他都沒有異常。
就在這時，月銀忽然瞪大眼：“糟糕！”
班主任正愁眉不展，思索自己老朋友到底為什麽臉色發白跟見了鬼一樣，還說出月銀是神這種瘋了的話。
聽見月銀的話，班主任瞬間跳了起來，激動挑眉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月銀一拍大腿，表情悔恨：“我忘記收錢了！”
一頭霧水的班主任：“……收啥錢？你說你沒給李醫生心理咨詢錢？”
他擺擺手：“不用，李醫生是學校的老師，學生咨詢不用錢。”
月銀卻站了起來，生氣地說：“不是，我說李醫生沒給我錢！”
班主任徹底懵逼了：“啥玩意兒？”
李醫生給月銀心理咨詢，居然還要放反過來給月銀錢？！
月銀不知道班主任的糾結，李醫生是她招收的第二個信徒，上次蘇裏納島民的入會費她就沒收到，這次的李醫生她居然也沒收到錢！
998啊那可是！重要的不是錢，而是她的入會費！是她招收到信徒的證明！
她惆悵地將薯片塞進嘴中，含糊道：“下次一定不能忘記要錢。”
班主任看她這樣子，又氣又急，心想這熊孩子是膽子真大啊，當著自己面都敢公然吃零食。
他想了想沒罵月銀，忍不住追問道：“你先別吃，你跟我講講李醫生是什麽情況，還有千面之月究竟是誰啊？！”
月銀擡起頭，茫然看他：“是我啊。”
“你？！”班主任震驚，“你是那個什麽月之女神？”
“對啊。”月銀自信叉腰，認真點頭。
下一秒，月銀掏出傳單推至他面前，誠懇問道：“請問，要了解一下我們的天父和救主，千面之月海德拉嗎？！”
班主任：……
完了，學校的心理咨詢師沒治好，月銀好像病得更重了。
班主任一時間心情覆雜，他咬牙道：“嘿，月銀，我是你老師！”
月銀看他不信，聳聳肩，只好默默收回那張傳單，感嘆道：“啊！凡人！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拒絕了多麽偉大的存在！！”
班主任本來因為李醫生的事而心情擔憂和沈重呢，結果被月銀這個活寶逗樂了。準確的說他不是被逗樂了，純粹是被氣的！！
這孩子不會是真傻了吧！當著自己面就開始胡說八道。
班主任決定給月銀一點小小的教訓，指著這熊孩子，說：“你假期前的作業呢？寫完了嗎？拿出來我檢查。”
月銀一楞：“啊？”
不是，她書包都丟了，現在上哪給找作業啊！
班主任轉過身，拿出眼鏡：“啊什麽啊？趕緊，把物理練習冊也拿出來，十天沒來上課，不抓緊補習，你還要不要考大學了！”
他擺好架勢，從桌子上抽出十幾張物理卷子，冷笑道：“現在讓普通的凡人給你這位女神補補課！別到時候什麽偉大的存在考不上大學，常年倒數第一，那就好笑了！”
月銀這下子聽出來了，班主任是故意治自己呢。
她能屈能伸，瞬間改口，神情鄭重道：“我想了想，其實班主任你也不是很普通的凡人……”
月銀看了眼班主任的地中海，說：“你是一個長得比較有特色的凡人！”
班主任摸了摸自己的光禿禿的頭，默默地從隔壁英語老師的桌子上抽出兩張卷子，準備給這喜歡胡說八道的倒黴孩子買一送一。
“把卷子寫了，順便把檢討也寫了！”
最終月銀一代邪神，只能無奈屈服於班主任威嚴之下，趴在辦公室桌子前垂頭喪氣寫卷子。
唉，要是能重來，她就不誇班主任那句話了。
早知道班主任那麽介意自己的禿頭，她就想點辦法讓對方那光禿禿的腦袋長幾根頭發出來了，又不是不可以。
想到這，月銀忽然擡頭：“班主任，您想長頭發嘛？我可以幫您！”
禿頭很難治好，但對神而言還是很簡單的。月銀隨便動動手，班主任的頭發就能變得非常茂密。
她滿眼希冀地盯著班主任，期望對方大發慈悲放過自己，卻只換來一聲冷笑：“你再調侃我的頭，你明天晚自習也來這寫卷子補課！”
其他老師回辦公室休息，聽到這樂了：“老張你對學生還挺有耐心！”
月銀：……
月銀只好慢吞吞地寫卷子，寫著寫著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。
好像是有什麽人會遇見危險，是誰呢？
李醫生嗎？
對了，李醫生！
根據月銀今天看見的那只惡念，對方等級已經在B級之上。這種實力的惡念，想要吃人隨隨便便，可是那只惡念纏著李醫生二十幾年，卻不知道為什麽始終沒有傷害對方。
這麽多年它們跟在李醫生身邊，當然不只是為了敘舊，更大概率是因為執念和怨恨，所以特意想要吃掉對方的血肉。
眾所周知，惡念是一切負面的集合體。
它們沒有良知道德，喜歡吃人。它們沒有對李醫生下手，絕不是因為舊情或者不喜歡對方的肉，很大概率是因為某種限制，比如李醫生被某種規則保護著。
月銀稍稍動腦子想想，便覺得或許是遺忘，又或許是能力者制作的道具……
如果規則是後者還好，可要是前者……月銀茫然撓頭，感覺李醫生的腦門上寫著大大的危險二字啊。
最重要的是，李醫生他還沒給自己轉會費！
不轉會費，不信仰月亮教，就不算千面之月的信徒，如果被惡念糾纏捕食，求救和祈禱自然也沒辦法傳遞到自己的耳朵中了。
那他豈不是要死定了。
想到這，月銀拍桌而起，大喊道：“李醫生還沒給我轉錢！”
班主任一巴掌拍她頭上，罵道：“給給給，趕緊寫作業！”
班主任動作不重，月銀卻被這一巴掌打迷糊了。
哇！區區犯人，竟然敢傷害偉大的千面之月！
她摸著受傷的腦袋，憤憤地說：“哼！不給就不給！”
因為這個小插曲，她瞬間把剛才想起來那點李醫生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。
班主任是責任心很強的老師，從他擔心月銀逃課走上歧途，多次試圖聯系對方勸說失學少女重返學校便能看出來。
所以他監督月銀寫卷子，絕不是一時興起，硬生生等著月銀寫完作業再走。
等月銀寫完作業，根本記不起可憐的李醫生了。
江宿流在教室外等她寫完作業，班主任瞧見了也只是咳嗽一聲，盯著這個得意門生想說什麽，最後也只是說了一句：“好好學習！”
江宿流和月銀的緋聞在一中傳的紅紅理論，老師根本不可能不知道。但是礙於江宿流出眾的成績以及特殊的家世，老師見不影響學習，也就懶得管他們了。
班主任甚至還想過，江宿流如果真跟月銀在一起，憑借著他年紀第一的成績天分，甚至還可以主動帶動月銀學習。
想到這，班主任就來氣。
他看著剛才批改月銀做完那幾張卷子，試卷密密麻麻都寫滿了，就是每一道題都跟正確毫無關系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，能考出個位數的成績也是一種天賦。
班主任走了兩步，沒忍住又回過頭，對正在幫月銀收拾書包的江宿流說：“江宿流，你和月銀是同桌，平時你要是有空，也多輔導輔導月銀。”
他說完就走了，心想江宿流這小子也不地道，都跟月銀談戀愛了，看女朋友成績這麽辣眼，也不知道幫幫忙。
班主任哪裏知道，人家江宿流可是幫忙了，每天想方設法幫月銀寫作業和作弊呢。
月銀看著班主任走遠，茫然問道：“他什麽意思啊？”
江宿流倒是明白，但也只是笑笑，沒說話。
他拿上月銀的書包，提上對方的粉色小水杯，像個最盡職的男友跟班往外走。
“待會兒大人要去做什麽？回家嗎？”兩人一路往外走，江宿流問道。
月銀吸了一聲，皺眉：“我總感覺我忘了什麽，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我忘記了。”
都怪班主任罰她做卷子，害她都忘了。
江宿流皺眉：“什麽事？”
月銀沈聲：“跟我的信徒有關，應該很重要，跟人命有關……信徒、信徒”
她思索許久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。來電顯示沈小胖。
月銀猛地拍手掌，說：“信徒，肯定是沈小弟的事了！”
她自信接通電話，耳朵邊瞬間傳來沈小弟的哭號：“姐！！救我！！”
“我又被搶了！！！”
月銀臉上自信的笑容瞬間消失，她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麽了。
她點點頭，恍然大悟：“噢！我忘記殺幾個雜碎了。”
……
等月銀和江宿流匆匆趕到沈小弟小學門口時，那群搶錢的初中生早就跑了，只留下滿臉傷痕的自閉小學生。
沈小弟抱著自己的書包，蹲坐在一顆銀杏樹下，四十五度擡頭倔強望天，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。
等他看見月銀後，立刻大喊：“月銀！！！”
沈小弟頭發有些淩亂，眼睛通紅明顯哭過，衣服也不爭氣，看著衣領大概被人拽著推搡過，臉上還有被打過的巴掌印。
沈小弟這次可是遭大罪了，一看到月銀先是激動喊了一聲，隨後越想越氣扭頭就走。
他每走兩步，還要回頭看一眼月銀追沒追上來。
面對如此傲嬌的沈小弟，月銀只好三兩步追上前攔住他：“怎麽了沈小胖！不能怪我啊，我們班主任一直比我寫卷子不讓我走，我都說我要早點放學了……”
她不攔還好，一攔沈小弟瞬間情緒爆發，朝她大聲喊道：“怎麽了怎麽了，你說怎麽了！”
沈小弟通紅著眼：“你說你要幫我，我今天那麽開心，從放學就在等你來，結果呢！”
那群人今天又攔下沈小弟讓他給錢，說不給錢就打他。沈小弟平時很害怕他們，可他想到月銀約定好今天早點來找他，說要幫他出口氣，就瞬間不怕這群人了。
他自信十足地說讓這群人等著，說他上高中的姐姐會幫自己報仇，讓他們不許再找自己要錢。
沈小弟眼淚大顆大顆流下：“我甚至跟他們說我姐有個舔狗，會一起幫著打他們！！結果呢！月銀你沒來就算了，你的舔狗也沒來！”
旁邊的舔狗無言以對：“……我叫江宿流。”
別他媽一口一個舔狗了！
江宿流有很多話要講，但他最終咽下了，因為等沈小弟轉過臉時，他和月銀都看見了對方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。
這一瞬間，兩個人都沈默了。
沈小弟哭著說：“他們沒等到你們，一起在那哈哈笑我。”
月銀目光落在他臉上的紅印上，一瞬間神情變得很冷，漆黑瞳孔沈沈。
她說：“別哭了，我現在帶你去殺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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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短暫驚訝後，沒有選擇大聲訓斥少女, 反而為拉近關系主動詢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李醫生拿起筆，笑著問道：“你是月銀同學？我是李醫生。”
他驚訝詢問道：“你看見我的脖子上有人？”李醫生說到這心中還有些別扭，強忍住回頭看向自己脖頸的方向。
月銀點點頭：“嗯。”少女雙手插兜，抿了抿唇, 上下點頭, 一副認真模樣。
李醫生看見她這種態度, 心中只覺好笑。現在的年輕人，為了請假裝中二, 真是什麽話都能講出來。
他故意問道：“你說我脖子上有鬼, 你看見後不害怕嗎？”
月銀略微沈吟，解釋道：“是惡念, 不是鬼。不過你這麽說也沒錯。”畢竟惡念是一切邪惡的化身，人們口中的妖魔鬼怪具象化。
至於李醫生詢問她為什麽不害怕的問題，月銀隨意道：“我當然不會怕惡念了，他們怕我才對。”
如此自信狂妄的中二發言, 李醫生看向月銀，合理懷疑對方最近是動漫小說看多了。
李醫生靠在椅子上，手裏拿著記錄筆, 忍俊不禁道：“為什麽鬼要害怕你？”
月銀懶得再次糾正纏著他的是惡念不是鬼了。她無聊地拿出游戲機，說：“因為我是千面之月。”
她想了想, 從書包中掏出一張傳單分給李醫生，語氣誠懇地說：“如果你有興趣, 完全可以了解一下我們的天父和救主，偉大的千面之月海德拉哦！”
李醫生：……
學生在學校中公然向老師宣傳封建迷信，這當然不合理。但鑒於月銀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況，李醫生還是明智地沒有喝斥對方。
他咽下五味雜陳的指責勸說，默默接過那張傳單。只見紙張上面畫著一輪銀月，旁邊環繞著眾多奇怪的生物慶祝。
那些扭曲的線條像觸手又像是眼睛，似磅礴宇宙。而在紙張最中央，則寫著一段話：
——“你想成為世界的主宰嗎？”
——“你想實現願望，榮獲永生的力量嗎？”
——“你想擁有無數財富嗎？”
“現在加入成為女神信徒，只要998入會費，即□□獲大祭司職位哦！”
月銀不遺餘力地推廣自己的月亮教，李醫生拿著傳單，心情十分覆雜。
他決定待會兒跟月銀的班主任好好談一談，隨後默默收起傳單，重覆確認說：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你是千面之月女神，邀請我加入成為你的信徒？”
月銀默默點頭，隨後點開手機遞給心理醫生，鄭重道：“這是我的收款碼，998，打了錢後你就是我的信徒咯！”
李醫師抽抽嘴角：……
她到底是來真的還是假的？這年頭騙錢的都那麽不走心了嗎？
李醫生懷疑人生時，月銀掃了眼游戲機，發現自己操縱的角色小人快在礦洞被怪物史萊姆打死了！！
她當即拿起游戲機操縱角色，奮勇殺敵，完全顧不上一臉懵逼的李醫生。
如果是平時，有個人忽然說相信月銀要當她的信徒，月銀肯定會本來還想激動地握住李醫生的手好好聊聊，至少也要畫個餅暢想成為自己教徒後的美好人生。
畢竟對方是她在地球找收到的第二名信徒，蘇裏納的島民和惡念不同，那是深潛者血脈傳承。
所以如果換個時間，月銀對待李醫生應該會認真些，至少比現在認真。
但現在她很忙，游戲機的角色跳不上蘑菇，差點被怪物史萊姆啃死，月銀急得上竄下頭恨不得沖到游戲機裏跟怪物搏鬥！
於是李醫生只能看見，月銀在瀟灑拿出那張傳單後，就繼續忙著打游戲，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看來這一屆的學生真的很囂張，也病得不輕啊。……
李醫生在心中嘆氣，在記錄上寫下診斷結論，建議班主任讓月銀去醫院好好看看，或者讓她家父母打一頓。
他合上本子，咳嗽一聲最後問道：“你說自己的千面之月，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嗎？”
李醫生實在是個脾氣不錯的老師和醫生，如果是普通老師在被學生冒犯，用恐嚇的方式詛咒威脅，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。
但李醫生還秉持著自己身為醫生的職業道德，最後確認詢問月銀，也是給對方最後的機會。
月銀擡眉掃了他一眼，忽然奇怪道：“你知道你肩膀上的人皮影子是誰嗎？”
李醫生先是茫然，便聽見月銀說：“它在叫你的名字哦，李長生。”
李醫生的笑容僵在臉上，血色瞬間褪去。他看了眼自己桌上的名片，上面清楚地寫著‘李長周’三個字。
李醫生迅速擡頭，不敢置信看向月銀：“你叫我什麽？你認識我？”
他小時出過意外，曾經改過名，十幾年前的事情，就連他身邊的同學朋友都不知道他還有個曾用名，月銀是從哪裏知道！
月銀卻搖搖頭，說：“我說過，不是我叫你，是它。”
李醫生指尖發緊，猶如天靈感被劈了一記。
他神情變化如此明顯，月銀斜眼看他：“你也猜到了吧？”
游戲機中的主角受傷太重，抵擋不住前仆後繼的怪物史萊姆，終於倒在血泊中。
月銀看著屏幕中顯示的死亡，拿起桌上的一顆橘子，剝瓣塞進嘴中。
橘肉在嘴中炸開汁水，少女嗓音含糊道：“活下來很幸運哦。”
“要繼續加油。”
……
半個小時後，下課的班主任拿著教案，走到學校心理咨詢室門口。
他朝屋內走去，一邊喊道：“老李，老李你現在在不？”
就在這時，門內忽然一陣響動，似乎是資料書本砸落的聲音。
班主任嚇了一跳，正準備進屋，李醫生焦頭爛額地沖了出來，滿頭大汗。
“老李？李醫生？”班主任蹙眉，跟了上去。
李醫生仿佛是看見了全世界最恐怖的事，眼神驚恐，害怕到說不出來話。
班主任急忙追問道：“老李，我剛下課，來問問你我們班那個叫月銀的女同學情況咋樣？還好嗎？”
李醫生臉色發白，呼出一口氣：“她很好，但我不太好。”
班主任神情茫然：“啥玩意兒？”
李醫生表情懷疑人生，一言難盡：“她……她好像是真的千面之月。”
班主任眼睛瞪了起來：……？？
他目瞪口呆，滿腦子問號。
李醫生似是又想到什麽，慌張告別：“老黃我今天有事，下次再聯系……”說完他便匆匆離開。
班主任站在咨詢室外，註視著老朋友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，神情不敢置信。
什麽意思？
他請心理醫生幫忙開解月銀，結果月銀沒好，醫生瘋了？！！
另一頭，李醫生。
“西省某礦洞發生坍塌，目前傷亡人數38人……”
車載箱播放著新聞和詭異童謠bgm，李醫生握著方向盤，神情恍惚，臉色慘白地註視汽車前方。
二十三年前，他還是留守兒童。
村子落後偏遠，家長為了生計在外打工，逢年過節才會回家。村裏的小孩大多都是留守兒童，他們上山下河，過家家抓青蛙捉迷藏。
對，捉迷藏。
村子裏有個很大的洞穴，來歷不明眾說紛紜，有人說是以前的防空洞，有人說是幾百年前就有的天然石洞。
石洞前是生銹的鐵欄桿，貼著禁止入內的封條早已風化掉落。
開始大家很害怕，後來玩多了就成了孩子們的游樂園。
直到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捉迷藏。
進去時七個小孩，回來卻只有他一位。而他被找到後，一直昏昏沈沈睡不醒，直到兩年後才能開口說出話。
而他開口說得第一句話便是：“她跟我回來了。”
其他丟了孩子的家長都回來了，所有人都瘋了一樣追問他發生什麽，他卻說不出來話，見到人就害怕地叫。
後來他父母擔心其他家長報覆，也因為這件事意識到孩子比錢重要，一家人都搬出村。
至此，這件事結束了。
真的結束了嗎？
李醫生握住方向盤，鼓起勇氣擡頭看向後視鏡，試圖看到點什麽。
什麽都沒有。
再剛回家的那幾年裏，他總是覺得自己身邊有人。
每每想到這件事，他便不寒而栗。可他每一次告訴父母，大家都覺得他在撒謊，沒有人相信他的話。
家人最初很擔心，從鄉下找來所謂的神婆，然後對方在一頓亂蹦跳後，告訴他們小孩子是被嚇著了，現在已經沒事了。
可他分明還是覺得不對勁。
後來隨著時間變化，李醫生也相信了父母和科學的說辭，相信自己是精神緊張出現幻覺，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，他大學選擇了醫學專業，畢業後更是從事心理學工作。
慢慢的，他也快要忘記那股令人發寒的感覺。
誰也沒想到，在一個普通的今天。
他被一個陌生少女簡簡單單的兩句話，重新拉回最驚慌失措的記憶。
李醫生駕駛著汽車回到家裏，當晚一直在做噩夢。
他以第三人的視角，站在空中看見幾個小孩子在一個洞穴裏來回跑躲。
直到他們看見洞裏有奇異的光，發現洞上面還有個洞。幾個膽子大年紀大的小夥伴先興沖沖地爬了進去，留兩個年紀最小的在外面。
最後他們等的有點無聊和害怕了，於是一個穿著紅皮鞋的小女孩提議她看看上面發生了什麽。
小女生的名字她快忘了，只知道她是幾年前同自己一同進洞的玩伴之一。
一個人太矮了，踩著另一個人肩膀剛剛好。
……
經過今天一場驚嚇，李醫生想起多年前的往事，他本以為自己會失眠，可奇怪的是他一到家便感覺極度疲憊。
或許是精神處於高壓之下，他甚至都沒洗漱，脫掉外套便倒頭上床睡著了。
在他疲憊闔上眼皮前，他隱約看見頭頂的一片陰影籠罩下來。但他實在太累了，根本無心也沒有力氣去想那是什麽。
夢裏他重新回到了曾經生長的村子，他和同伴們蹦蹦跳跳去防空洞捉迷藏。
“李長生，我鞋子可是我爸爸寄回來給我的新鞋子。你可要千萬站穩了，別把我摔啦！”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對他嘀嘀咕咕，盯著自己腳下的小紅鞋，戀戀不舍強調道。
李長生盯著小紅的鞋子，老實地說：“沒問題。”
小小的身軀蹲下，幹凈的小紅鞋小心翼翼踩上肩膀，承載著同伴的重量。
李長生費勁地直起身，趴在墻壁上讓同伴窺探情況。
“好了嗎？”他撐起同伴，急忙問道，“看見什麽了嗎？”
小女孩的聲音清脆，在洞裏傳出很遠：“哎呀別急，你還差點，再墊墊腳呀……”
李長生只好再努努力踮腳，好把朋友送得更高：“看見了嗎？現在呢？”
“再高點、再高點。”或許是因為防空洞太大了吧，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空靈，仿佛是從頭頂傳來般。
李長生嘀咕道：“再高還得多高啊。”
他又努力往上踮腳，這次應當是夠了，小女孩也沒說話要求他再墊高腳了。
同伴久久沒有回答，李長生又問道：“小紅，你到底看見什麽了呀？”
他撐了半天，雙腿都累得在顫抖了。偌大的防空洞只剩下自己和小紅，對方一直不說話，他滿頭大汗看著顫顫巍巍的腳，心中嘀咕道還要多久啊。
頭頂滴答滴答滴下粘稠的液體，李醫生懵懵懂懂擡起頭，卻只能看見那雙小紅鞋，以及那詭異的黑色影子，正在吞嚼的血肉。
夢裏恍恍惚惚，他只能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呢喃。
“他們丟在裏面了。”
“李長生，你把我們帶進去，你得把我們帶出來。”
渾渾噩噩一晚上，李醫生沒有睡好，眼眶滿是紅血絲。
夢裏一直在被人追，影子人的形象模糊不定，但那種刺骨的恐懼感卻貫穿他的靈魂。
好不容易熬到早上，他從床上疲憊起身，去洗漱間洗臉，擡頭一看鏡子，兩眼瞬間睜大。
他看見自己肩膀上，站著兩只腳。
李醫生兩只眼睛瞪大，絲毫不敢動，身體不自覺顫抖，嘴唇都在顫抖。他把嘴閉得很緊。
……
另一邊。
月銀回到教室，剛坐下屁股，班主任就走進來：“月銀，出來一趟。”
於是月銀還沒坐穩，就一臉懵逼地被班主任提拉走了。
班主任坐在辦公室，一臉糾結，說：“月銀你今天跟李醫生今天呆在一起，你感覺他有什麽異常嗎？”
月銀背著書包，略微思索後說：“還好吧。”除了那只站在李醫生的肩膀上的惡念，對方其他都沒有異常。
就在這時，月銀忽然瞪大眼：“糟糕！”
班主任正愁眉不展，思索自己老朋友到底為什麽臉色發白跟見了鬼一樣，還說出月銀是神這種瘋了的話。
聽見月銀的話，班主任瞬間跳了起來，激動挑眉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月銀一拍大腿，表情悔恨：“我忘記收錢了！”
一頭霧水的班主任：“……收啥錢？你說你沒給李醫生心理咨詢錢？”
他擺擺手：“不用，李醫生是學校的老師，學生咨詢不用錢。”
月銀卻站了起來，生氣地說：“不是，我說李醫生沒給我錢！”
班主任徹底懵逼了：“啥玩意兒？”
李醫生給月銀心理咨詢，居然還要放反過來給月銀錢？！
月銀不知道班主任的糾結，李醫生是她招收的第二個信徒，上次蘇裏納島民的入會費她就沒收到，這次的李醫生她居然也沒收到錢！
998啊那可是！重要的不是錢，而是她的入會費！是她招收到信徒的證明！
她惆悵地將薯片塞進嘴中，含糊道：“下次一定不能忘記要錢。”
班主任看她這樣子，又氣又急，心想這熊孩子是膽子真大啊，當著自己面都敢公然吃零食。
他想了想沒罵月銀，忍不住追問道：“你先別吃，你跟我講講李醫生是什麽情況，還有千面之月究竟是誰啊？！”
月銀擡起頭，茫然看他：“是我啊。”
“你？！”班主任震驚，“你是那個什麽月之女神？”
“對啊。”月銀自信叉腰，認真點頭。
下一秒，月銀掏出傳單推至他面前，誠懇問道：“請問，要了解一下我們的天父和救主，千面之月海德拉嗎？！”
班主任：……
完了，學校的心理咨詢師沒治好，月銀好像病得更重了。
班主任一時間心情覆雜，他咬牙道：“嘿，月銀，我是你老師！”
月銀看他不信，聳聳肩，只好默默收回那張傳單，感嘆道：“啊！凡人！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拒絕了多麽偉大的存在！！”
班主任本來因為李醫生的事而心情擔憂和沈重呢，結果被月銀這個活寶逗樂了。準確的說他不是被逗樂了，純粹是被氣的！！
這孩子不會是真傻了吧！當著自己面就開始胡說八道。
班主任決定給月銀一點小小的教訓，指著這熊孩子，說：“你假期前的作業呢？寫完了嗎？拿出來我檢查。”
月銀一楞：“啊？”
不是，她書包都丟了，現在上哪給找作業啊！
班主任轉過身，拿出眼鏡：“啊什麽啊？趕緊，把物理練習冊也拿出來，十天沒來上課，不抓緊補習，你還要不要考大學了！”
他擺好架勢，從桌子上抽出十幾張物理卷子，冷笑道：“現在讓普通的凡人給你這位女神補補課！別到時候什麽偉大的存在考不上大學，常年倒數第一，那就好笑了！”
月銀這下子聽出來了，班主任是故意治自己呢。
她能屈能伸，瞬間改口，神情鄭重道：“我想了想，其實班主任你也不是很普通的凡人……”
月銀看了眼班主任的地中海，說：“你是一個長得比較有特色的凡人！”
班主任摸了摸自己的光禿禿的頭，默默地從隔壁英語老師的桌子上抽出兩張卷子，準備給這喜歡胡說八道的倒黴孩子買一送一。
“把卷子寫了，順便把檢討也寫了！”
最終月銀一代邪神，只能無奈屈服於班主任威嚴之下，趴在辦公室桌子前垂頭喪氣寫卷子。
唉，要是能重來，她就不誇班主任那句話了。
早知道班主任那麽介意自己的禿頭，她就想點辦法讓對方那光禿禿的腦袋長幾根頭發出來了，又不是不可以。
想到這，月銀忽然擡頭：“班主任，您想長頭發嘛？我可以幫您！”
禿頭很難治好，但對神而言還是很簡單的。月銀隨便動動手，班主任的頭發就能變得非常茂密。
她滿眼希冀地盯著班主任，期望對方大發慈悲放過自己，卻只換來一聲冷笑：“你再調侃我的頭，你明天晚自習也來這寫卷子補課！”
其他老師回辦公室休息，聽到這樂了：“老張你對學生還挺有耐心！”
月銀：……
月銀只好慢吞吞地寫卷子，寫著寫著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。
好像是有什麽人會遇見危險，是誰呢？
李醫生嗎？
對了，李醫生！
根據月銀今天看見的那只惡念，對方等級已經在B級之上。這種實力的惡念，想要吃人隨隨便便，可是那只惡念纏著李醫生二十幾年，卻不知道為什麽始終沒有傷害對方。
這麽多年它們跟在李醫生身邊，當然不只是為了敘舊，更大概率是因為執念和怨恨，所以特意想要吃掉對方的血肉。
眾所周知，惡念是一切負面的集合體。
它們沒有良知道德，喜歡吃人。它們沒有對李醫生下手，絕不是因為舊情或者不喜歡對方的肉，很大概率是因為某種限制，比如李醫生被某種規則保護著。
月銀稍稍動腦子想想，便覺得或許是遺忘，又或許是能力者制作的道具……
如果規則是後者還好，可要是前者……月銀茫然撓頭，感覺李醫生的腦門上寫著大大的危險二字啊。
最重要的是，李醫生他還沒給自己轉會費！
不轉會費，不信仰月亮教，就不算千面之月的信徒，如果被惡念糾纏捕食，求救和祈禱自然也沒辦法傳遞到自己的耳朵中了。
那他豈不是要死定了。
想到這，月銀拍桌而起，大喊道：“李醫生還沒給我轉錢！”
班主任一巴掌拍她頭上，罵道：“給給給，趕緊寫作業！”
班主任動作不重，月銀卻被這一巴掌打迷糊了。
哇！區區犯人，竟然敢傷害偉大的千面之月！
她摸著受傷的腦袋，憤憤地說：“哼！不給就不給！”
因為這個小插曲，她瞬間把剛才想起來那點李醫生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。
班主任是責任心很強的老師，從他擔心月銀逃課走上歧途，多次試圖聯系對方勸說失學少女重返學校便能看出來。
所以他監督月銀寫卷子，絕不是一時興起，硬生生等著月銀寫完作業再走。
等月銀寫完作業，根本記不起可憐的李醫生了。
江宿流在教室外等她寫完作業，班主任瞧見了也只是咳嗽一聲，盯著這個得意門生想說什麽，最後也只是說了一句：“好好學習！”
江宿流和月銀的緋聞在一中傳的紅紅理論，老師根本不可能不知道。但是礙於江宿流出眾的成績以及特殊的家世，老師見不影響學習，也就懶得管他們了。
班主任甚至還想過，江宿流如果真跟月銀在一起，憑借著他年紀第一的成績天分，甚至還可以主動帶動月銀學習。
想到這，班主任就來氣。
他看著剛才批改月銀做完那幾張卷子，試卷密密麻麻都寫滿了，就是每一道題都跟正確毫無關系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，能考出個位數的成績也是一種天賦。
班主任走了兩步，沒忍住又回過頭，對正在幫月銀收拾書包的江宿流說：“江宿流，你和月銀是同桌，平時你要是有空，也多輔導輔導月銀。”
他說完就走了，心想江宿流這小子也不地道，都跟月銀談戀愛了，看女朋友成績這麽辣眼，也不知道幫幫忙。
班主任哪裏知道，人家江宿流可是幫忙了，每天想方設法幫月銀寫作業和作弊呢。
月銀看著班主任走遠，茫然問道：“他什麽意思啊？”
江宿流倒是明白，但也只是笑笑，沒說話。
他拿上月銀的書包，提上對方的粉色小水杯，像個最盡職的男友跟班往外走。
“待會兒大人要去做什麽？回家嗎？”兩人一路往外走，江宿流問道。
月銀吸了一聲，皺眉：“我總感覺我忘了什麽，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我忘記了。”
都怪班主任罰她做卷子，害她都忘了。
江宿流皺眉：“什麽事？”
月銀沈聲：“跟我的信徒有關，應該很重要，跟人命有關……信徒、信徒”
她思索許久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。來電顯示沈小胖。
月銀猛地拍手掌，說：“信徒，肯定是沈小弟的事了！”
她自信接通電話，耳朵邊瞬間傳來沈小弟的哭號：“姐！！救我！！”
“我又被搶了！！！”
月銀臉上自信的笑容瞬間消失，她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麽了。
她點點頭，恍然大悟：“噢！我忘記殺幾個雜碎了。”
……
等月銀和江宿流匆匆趕到沈小弟小學門口時，那群搶錢的初中生早就跑了，只留下滿臉傷痕的自閉小學生。
沈小弟抱著自己的書包，蹲坐在一顆銀杏樹下，四十五度擡頭倔強望天，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。
等他看見月銀後，立刻大喊：“月銀！！！”
沈小弟頭發有些淩亂，眼睛通紅明顯哭過，衣服也不爭氣，看著衣領大概被人拽著推搡過，臉上還有被打過的巴掌印。
沈小弟這次可是遭大罪了，一看到月銀先是激動喊了一聲，隨後越想越氣扭頭就走。
他每走兩步，還要回頭看一眼月銀追沒追上來。
面對如此傲嬌的沈小弟，月銀只好三兩步追上前攔住他：“怎麽了沈小胖！不能怪我啊，我們班主任一直比我寫卷子不讓我走，我都說我要早點放學了……”
她不攔還好，一攔沈小弟瞬間情緒爆發，朝她大聲喊道：“怎麽了怎麽了，你說怎麽了！”
沈小弟通紅著眼：“你說你要幫我，我今天那麽開心，從放學就在等你來，結果呢！”
那群人今天又攔下沈小弟讓他給錢，說不給錢就打他。沈小弟平時很害怕他們，可他想到月銀約定好今天早點來找他，說要幫他出口氣，就瞬間不怕這群人了。
他自信十足地說讓這群人等著，說他上高中的姐姐會幫自己報仇，讓他們不許再找自己要錢。
沈小弟眼淚大顆大顆流下：“我甚至跟他們說我姐有個舔狗，會一起幫著打他們！！結果呢！月銀你沒來就算了，你的舔狗也沒來！”
旁邊的舔狗無言以對：“……我叫江宿流。”
別他媽一口一個舔狗了！
江宿流有很多話要講，但他最終咽下了，因為等沈小弟轉過臉時，他和月銀都看見了對方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。
這一瞬間，兩個人都沈默了。
沈小弟哭著說：“他們沒等到你們，一起在那哈哈笑我。”
月銀目光落在他臉上的紅印上，一瞬間神情變得很冷，漆黑瞳孔沈沈。
她說：“別哭了，我現在帶你去殺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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